周一,谁也不会喜欢。听着交通广播李莉和杨阳的声音,开始了周一。
这是8月的倒数第二天,孩子今天开学,我得以早点出门,不用送娃去亲戚家,神兽开学代表着我的解放,不用再当车夫。两个月的假期,每天早上送孩子去亲戚家,杀猪般地起床,不可能太早,导致我的早餐变成了快餐甚至空白,要是赶上周一或是周五上午出门诊,更是梦魇。
“主任,8点半之前不到的话就算你迟到哈,下个月的门诊号就要削减的”,美小护告诉我。“好的,好的,我一定准时出诊”,嬉皮笑脸回答。交班,查房,排手术(一些列文字工作),小修医嘱,一顿神操作,为了出门诊,我已经是一路小跑了,只怪自己跑的还不够快,体重有点大,加油Dr-Goodman,只要病人好,咱们跑起来,顺溜。
我气喘吁吁坐到了诊室里,开始叫号,已经十几个病人在等了,又一个工作量很大的上午。全是脑瘤患者,我变得麻木,只要不是恶性肿瘤,只要手术能痊愈,我就会很乐观,想把这份感受和心情传递给患者,患者很难理解,“我都得脑瘤了,大夫咋这么乐观呢”,“因为你患的是能治好的脑瘤,放松一点”。
15号老李走了进来。
“郝大夫,不记得我们了吗,做完手术都一个月了,时间真快”,老李女儿说道。
“奥奥,记得”,我边说边打开了手术记录,回顾病人住院的一幕幕。
“我们准备回运城了,您有什么叮嘱我们的吗”。
“好呀,回吧,运城是关公的故乡,我可不敢关公面前耍手术刀”,“第一次复医院查,以后可以隔一年来一次”,“我看看伤口”。
头发已经长了起来,顺着长出的头发,我发现伤口上有结痂,这个痂皮有2cm长,我有些了不安。这些年,我陆陆续续处理了三四十例伤口愈合不良的病例,结痂下面可能有感染,这是通常的情况。
“这样吧,你们先溜达溜达,我门诊估计得看到12点,12点到病房门口等我,我在病房处理一下伤口,这里的器械不全”,我对家属说。
一个接一个的病人,上午的门诊时间我的屁股焊接在了凳子上,屁股没离开凳子,吐沫星子飞溅在我的N95口罩里,尽量去解释和安慰病人,教会他们如何正确与脑瘤对垒,变得从容,有时也不得不开出心灵鸡汤般的建议,治脑病也治心病,脑心同治。
“微笑面对生活”,给一个双向情感障碍的松果体囊肿的中年妈妈写道。
“拥抱生活”,鬼步舞达人猫花花得了脑瘤,手术后不敢来见我,我只好在病历里留言给她,也许收到我的医嘱会放松一些。
时钟指向了12点40,最后一个患者是70来岁的老先生,脑膜瘤出现了进展,必须手术了,但是老先生做过心脏搭桥手术,需要详细评估。
“大夫,你们真辛苦,走,我请您吃饭去”,老先生盛情邀约。
“不了,不了,我带了点午饭”。
门诊的其他诊室已空空,我今天拿到了最后一名,突然想起来,一上午没上洗手间。
病房外,老李头还在等我。
我推开病房的门,寻找老李头,在大厅的那一头看见了他。
“您吃饭了吗”,“我吃了”。
“吃点啥”,“我吃了带的面包和牛奶”,“太好了,稍等5分钟,我也吃点饭,然后给您处理”。
孩子的剩饭,营养丰富,虽然是过夜餐,至少能省去我跑路去食堂,毕竟油还少。
饭毕,我去门口把老李头带到了换药室,用我的电推子拿出托米范儿把他伤口周围的头发剃掉。
一个巨大的蝶骨嵴脑膜瘤,能恢复到现在这样子,对于患者和医生来讲,都是高兴。医生职业,需要严谨,决不能偷工减料,其他的行业都行,唯独医生,不能不认真,如果不严谨,病情马上会给你颜色看,一代一代的先驱,无一不是认真对待病人。
我轻轻地把伤口周围消毒,浸润了痂皮,然后一点一点清除,痂皮下没有看到感染的源头。看到老爷子脸上突起的老年斑,不知为何我想到了我的爷爷。
“老爷子,马上就好,忍一忍”,我对老爷子讲到。
“莫事,我没问题”,老爷子讲到。
我把伤口包起来,让病人坐起来,穿上鞋子下地。
老爷子突然哭了。
“郝大夫,我这次看病全靠你了,我没什么感谢你的,我给你鞠一躬吧”。
“使不得,使不得”,我迅速弯腰低下身,把老爷子扶起来,他还有些激动。“没事没事,我这不成关公面前耍大刀了”,“快回去吧”。
我摘下手套,扶着老爷子走向了病房门口,将老爷子交给了病人家属。
“挺好的,再见再见,三个月以后来找我复查啊”。
病房的大门缓缓关上,门里的大夫对于老爷子刚才鞠的躬感觉到了不适应,不习惯,有何德何能接受长者的拜谢,我是谁,我做了什么,我为别人带来了什么。
靠在门上思考片刻,摇摇头,挺起胸脯,向办公室迈步前进,工作继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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