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一对来自四川阿坝州的夫妻，羌族。从他们的眼神我们能感觉到痛惜和焦灼，眼前发生什么事情了？
这是两口子旁边的一个老师傅，他的眼神带有惋惜，安慰，和不忍。
万经海，中医院神经外科主任。他的眼神里也带着惋惜和宽慰。他们的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？
大家都在看的是她，小何，高中生，刚才那对羌族夫妻的女儿。她站在病床前，大滴的泪珠正在从眼睛里往外涌。
原来她要剪发。这个老师傅要把她的及腰长发，剪得干干净净。小何的头发从出生起就一直留到现在，为什么要剪掉呢？
小何和她的小伙伴们，粗粗的发辫写满了青春。她出生在四川阿坝州茂县的一个小山村，家庭普普通通但是生活得很快乐。直到她六年级的时候，突然开始流鼻血，止不住地流。她的妈妈说，经常一块毛巾都湿透了还止不住。流鼻血的同时她还头疼。医院检查，在她的鼻腔里发现了一个肿块。
发现鼻腔肿物之后，医院做了切除手术，现在鼻子上隐约还可以看到瘢痕。然而谁都不会想到，这个鼻腔里的肿物，远没那么简单。在她上高中的时候，小何突然开始剧烈地头痛，眼睛疼，像刀割一样地疼。一家人四处打听，决定来北京看病。
手术之前，一家人高高兴兴地来天安门留念。这个时候北京刚刚开春。
检查发现，她鼻腔里的肿瘤已经突破鼻腔和颅腔的界限，一直长到了颅内，向上挤压着大脑。从左图的示意图看，大致是前颅底部那个位置。这种肿瘤叫脑膜瘤，是良一性肿瘤，发病原因不详，最好的办法是手术切除。因为放疗和药物治疗都没有效果，而手术彻底切除就有可能治愈。但是瘤子跨越前颅底，同时向颅腔和鼻腔生长，医院的耳鼻喉科和神经外科的解剖边境线，必须两个学科联合手术才能彻底切除，否则就要经历两次手术，承受双倍的痛苦和经济负担。
颅内的脑膜瘤要切除，必须开颅。小何的一头秀发只能去除。小何眼泪不断，还努力让自己笑，安慰父母。
难熬的20分钟终于过去了，妈妈精心收好女儿的长发，用湿毛巾给女儿擦干净头发茬。她们都努力用笑容安慰对方。
手术的时间到了。小何在手术间排队等待手术，父母在门外焦急地等待。她的肿瘤长在脑子里，它和脑组织有没有粘连，能不能切除干净，切除的时候会不会损伤脑组织留下后遗症，谁都不敢拍胸脯。
主刀医生万经海经常接到这种跨界的“活儿”。医院的科室分科去长，很多肿瘤同时累及颅脑里，鼻腔，眼眶，甚至口腔，外耳道等等，单一的神外科或者耳鼻喉头颈外科都处理不了，必须合作。因为经常和头颈外科合作做这种手术，万经海也能切除这种跨越鼻腔和颅腔的肿瘤。
这是用深入鼻腔的镜头拍到的画面，医生通过这个画面小心翼翼地把肿瘤“咔哧”干净。鼻腔的上部是颅脑的底部，有点像二层楼，楼下是鼻腔，楼上是颅腔，颅腔里长着脑子，脑子周围缝隙充满了“水”，也就是脑脊液。瘤子长在一层的天花板上，切完瘤子就把天花板捅了一个洞。所以切除肿瘤之后必须把这个洞补好，否则颅内的“水”甚至脑浆流到鼻腔，鼻腔细菌跑到颅内诱发脑膜炎，那可要命了！这个补漏是技术含量极高的活儿。
这是一场高精尖的手术。小何鼻腔和颅脑中的脑膜瘤被一点点切除，取出来，漏洞也补好了。
术后第一天，小何就可以吃饭，术后第六天，小何可以下床活动。她的父母从附近租住的房子里，每天给她做好饭，送过来。妈妈手里还端着一锅汤。在四川，汤也是吃饭必备。在当地小饭馆点餐的时候，如果你没有点汤，老板会送你一份蔬菜汤。在他们看来，吃饭没汤，饭就吃得不舒服。
小何在病房里乐呵呵地溜达。她的鼻子里还塞着止血纱布。
蓝色的是小何的鞋，红色的是妈妈的。这是小何妈妈手工做的布鞋，当地的女孩和女人们都喜欢穿这样的绣花鞋，花纹漂亮，耐穿实用。鞋底是压平的轮胎，很耐磨。
腊肉也是川菜必备。在租房的简陋厨房里，大家排队做饭。小何的妈妈手脚利索，色香味俱全。
瘤子切干净了，一家人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。
4月30日，出院回到老家的小何，在朋友圈里晒出了和朋友们的合影。身后山清水秀，小伙伴们青春洋溢。小何因为脑膜瘤耽误了不少学习，现在老家学中职。她有一个梦想，就是有一个巨大的花圃，专门种花，将来把花卖给城里的人们。我们祝愿她梦想成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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